近日，一份名為“無人機報告”的美軍絕密文件在“截擊”網站出現，詳細披露了美國在無人機戰爭中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黑幕，以及奧巴馬如何下令實施無人機刺殺行動等內容，令美國軍方及情報界又陷入了新的震蕩。中情局和五角大樓的大佬們極為緊張，懷疑泄密行動背后存在一個如斯諾登般的人物，緊急發布命令，要求盡快查出這名“新斯諾登”的身份，以阻止更多機密文件外泄。

“新斯諾登”：撕掉隱蔽行動的又一塊遮羞布

隨著斯諾登事件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曾幫助斯諾登曝光“棱鏡”計劃的記者格林沃德運營的“截擊”網站向外界提供了一扇了解美軍無人機獵殺行動內部運作的窗口，曝光了華盛頓持續14年的“高價值定點清除”行動正面臨諸多問題，比如過度依賴通信情報、不可估量的平民死傷，以及由于更加傾向于刺殺而非捕獵，導致美方無法從恐怖嫌犯口中獲取有價值的情報等。

跟斯諾登不評論的立場不同，這次的泄密者，公開從道德層面對無人機計劃進行了猛烈抨擊。他認為，公眾有權知曉“美國政府是如何擅自賦予自己未經法律程序就判處他人死刑的權力”，任何人只要出現在既定襲擊地點附近都被認定為“同謀”，“這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斯諾登對這位神秘的后繼者大加贊揚，他在自己今年9月底才開通的推特上發文：“這個令人驚詫的舉動是出于公民的勇氣，一個美國人擊碎了一個不能說的謊言。”出于安全原因，“新斯諾登”的真實身份并未透露。

披露的絕密文件顯示，奧巴馬2009年上任以來，大舉擴張無人機計劃，無人機攻擊“簡單粗暴”、毫無“精準”可言，往往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對于無辜人員的死傷不僅以“敵人”說辭掩蓋、蒙混過關，甚至赤裸裸地撒下“彌天大謊”。例如美軍2012~2013年在阿富汗東北部地區執行的代號為“干草機”的無人機暗殺行動，死亡人數219人，但美軍預先確定的襲擊目標只有35人，占死者總人數的15%。而在另一項耗時5個月的獵殺行動中，90%的死者是被誤殺的無辜百姓，但美軍不管死者是誰，一律將其貼上“陣亡敵人”的標簽。泄密者稱這種規定很瘋狂，但所有情報部門對這種“抹黑”無辜死者身份的處理方式“泰然處之”。

這項絕密文件還全景式地展現了美軍無人機“殺人鏈”流程圖。無人機行動秉持“3F”原則，即“尋找—鎖定—消滅”。美國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任務組情報人員和其他情報機構合作確定某一目標，制作向奧巴馬呈遞昵稱為“棒球卡”的“生死令”，上面包含目標嫌犯的頭像及面臨的主要控罪，供高層決定是否下令執行。奧巴馬簽署行動后，將由任務組與地方指揮部通力合作，在世界各地使用無人機對“觀察名單”上的人進行“不告而殺”。一般來說，奧巴馬需要花58天簽署一個無人機暗殺行動，而美國軍方會在60天的時間內予以執行。泄露出的恐怖分子“觀察名單”上，明確標明了手機序列號、傳播信息、手機號后五位等數據，用來最終確定目標的地理位置。

反恐利器還是殺人如電玩的冷血屠夫

作為實現美軍長久以來一直追求的“零傷亡”的首選武器，美國自詡其無人機以超高的效費比倍受青睞，使恐怖分子談其色變，“全球鷹”和“捕食者”成為每一名恐怖分子的“夢魘”。美國有三個互不相同的無人機項目。其中一個由五角大樓運行，為政府公開承認的項目，軍用無人機在阿富汗、伊拉克等公認戰區運行，目標是駐扎在當地的敵軍部隊。另外兩個是由中情局及軍方的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執掌的機密計劃，其目標是世界各地的恐怖主義嫌疑分子，包括那些美軍部隊沒有建立基地的國家。該計劃被列為機密，情報界拒絕向公眾提供任何相關信息，包括其在何地運作、如何選擇目標、由何人負責以及有多少人被殺。

實際上，出于政治和經濟方面的考慮，奧巴馬并不愿意出動大量地面部隊發動新的戰爭，而且“捕食者”無人機計劃代表的是一種全新的不受地域限制并且由國家授權的致命性殺傷武器，由于其保密性，即使殺害了許多平民，也沒有相應的責任追究體系對其問責。因此，奧巴馬執政以來，擴大了無人機的使用范圍和使用率。資料顯示，小布什執政期間下令開展的“清除”行動約為50次左右，而奧巴馬至今已經批準了350多次行動。大量使用無人機進行暗殺行動成為奧巴馬政府反恐戰略的標志性政策。

無人機成為“反恐主角”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盡管戰術上大獲成功，但無人機風光的背后卻難掩巨大的隱憂。對美國來說，定義誰該殺、誰不該殺很困難。中情局前顧問拉德桑說：“你不能因為某個人訪問過‘基地’網站就把他定為目標。但你也不能等到他們要引爆炸彈時才動手。這是個度的問題。”人們同樣擔心另一個問題是：所謂“正當”平民死傷，其數量上限到底是多少?“如果是本·拉登和一個四歲的孩子在一幢房子里，多數人會說動手吧，但如果是三四個孩子呢?有人說太多了。如果本·拉登在學校里呢?很多人會說別干了。”諸如此類的價值判斷，中情局每天都在拍板。

依照布魯金斯學會的統計，無人機“每打死一名武裝人員，就有10名或更多平民喪生”。因此，所謂的“零傷亡”只是單方面維護美軍，而蔑視當地無辜平民的生死。美國海軍學院教師迪沃爾注意到：“一邊是無人機襲擊造成的大量死傷，一邊是血淋淋地割開一個人的喉嚨，前者給人的沖擊往往要小得多。”但是，她補充說：“機械化的殺人仍然是殺人。”“殺人如電玩”式的誘人魅力，往往會使人認為無人機暗殺行動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美國人似乎就不再傷兵損將了，而且也不用承擔政治及道德的后果。幾乎所有受害者都沒有露臉，爆炸所造成的損失也“眼不見、心不煩”，媒體嚴禁入內，世界廣大民眾也無從得知無人機戰略背后的冷血和荒唐。

戰略短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自從美國本土遭受到恐怖襲擊之后，一向指責定點清除計劃的美軍隨即將定點清除列為官方政策，并頒布《授權使用武力》法案。美國的無人機戰略一旦施行，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不僅造成了受害國與普通無辜民眾的生靈涂炭，也使“割草式”的定點清除在民眾中播下了仇恨的種子，使美國成為了很多人心中的“壞人榜”第一名，失去了道德的制高點，這種只顧眼前利益、忽視長遠的錯誤最終會導致美國反恐政策的得不償失。

巴基斯坦內政部長拉赫曼·馬利克指出，美國無人機在巴基斯坦炸死的人中80%都是無辜平民。而美國無人機攻擊巴基斯坦軍事哨所，更是直接導致美巴關系跌入谷底。烏爾都語報紙《戰斗報》的報道指責“奧巴馬對數萬被無人機迫害的婦女的哭嚎充耳不聞”。每一個死去的無辜民眾都點燃了一個家庭復仇的火種。也門“全國對話會議”的代表安提莎·卡迪說，對也門民眾來說，美國這個詞就代表著恐怖、死亡、毀滅和無人機。該組織在美國進行示威游行，隊伍在“奧巴馬，無人機就意味著殺戮”“我們要公正”的口號中前進。

即使在美國國內，“無人機戰爭”中的保密、“法外處決”等法律與道德倫理問題也引發了巨大爭議，《大西洋月刊》雜志稱，無人機作戰削弱了對無休止戰爭的政治制衡，使戰爭看上去并不可怕，但一旦施行則會“付出巨大的代價：有損我們的名譽，我們的道德，同我們合作遏制和消除恐怖主義國家間的關系和地位，并且因草率或無知殺死許多無辜平民。”把無人機派到國外代表我們去殺人，“使我們看上去像電影《星球大戰》中的邪惡帝國，而其他人則像抵抗機器人入侵者的反抗聯盟。”美國駐北約前大使沃爾克在《華盛頓郵報》上撰文質問道：“我們想讓美國變成一個什么樣的國家?一個永遠有一份暗殺名單的國家?……一個指示高科技部門工作人員運用科技手段殺害千里之外的一些人、只因某些政府機構認定他們是恐怖分子的國家?”

美國無人機戰爭：敢問路在何方

無人機在現代戰爭中越來越重要，是現代化軍隊戰斗力的倍增器，可以改變戰爭的游戲規則，這是信息化戰爭發展的未來走向。無人機所具有的探測與監視、指揮與通信、干擾與摧毀能力正好符合了美軍網絡中心戰和非接觸作戰所需的要求。在這種形勢下，美國仍會繼續加強對無人機發展的投入，不斷創新技術實現對無人機系統的升級換代，推動無人機向智能化、系統化發展，拓展無人機功能，使其可以有效應對傳統與非傳統安全威脅，同時滿足“高端”戰爭與“低端”行動的需要，保持其在無人機領域的世界領先地位。為此，美軍先后頒布了空軍的“戰略靈活性”路線圖、《2009~2047年無人機系統飛行計劃》等文件進一步指導無人機的發展。與此同時，美國海軍正努力打造一支可在航母上起降、并在空中加油的新一代艦載無人機群———X-47B。

目前的無人機系統也是美國正在實施的遠程戰爭構想的基礎。遠程戰爭是指能夠在使己方兵力與裝備冒最小風險的情況下使用常規武器對地球任何地點進行打擊。即使未來幾年五角大樓按計劃削減預算，美國在世界上的無人機基地網仍將繼續擴大，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在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的引導下，更多先進、多用途的無人機將部署至西太地區，更多的無人機基地也將在中國附近“安營扎寨”，以達成其軍力重心轉移的目的。

不過，無人機自身存在著情報與后勤保障要求苛刻等諸多問題。如一架“捕食者”無人機需要的人員達到168人，而“死神”則達到了180人，與其形成對比的是，一架F-16戰斗機只需要大約100名后勤支持人員。同時，美國的無人機操作人員嚴重不足，且面臨嚴重的精神壓力。隨著反無人機防御體系日益發達，無人機正變得越來越脆弱，從2001年開始，美國在全世界范圍內因事故損失的無人機超過400架，其生存能力不容樂觀。

與此同時，無人機戰略的施行存在嚴重的道德與法律爭議，還容易帶來武裝無人機擴散的潛在威脅，容易造成外交政策的被動，損害美國的國際形象及與其他國家的良好關系。十余年血淋淋的反恐戰爭經驗表明，無人機暗殺的確是殺傷恐怖分子的有效手段，但絕不是消滅恐怖主義的萬能藥方。面對國內外洶洶的輿情壓力與反恐政策的無效化，為避免陷入無人機所帶來的困境，美國勢必會在一定程度上調整無人機戰略，但究竟能否擺脫其一貫的“戰略短視”，規范與合法化利用無人機行動，擺脫種種限制，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