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官網的更新一直停留在去年年底，今年的媒體也鮮有相關報道。那個曾經風靡一時的零度，現在在做什么?圈內傳說中的技術天才“老楊”，是否已經找到了新方向?

時隔一年，宇辰網再次見到楊建軍，發現他不一樣了，具體哪里不一樣呢?一年前出席活動的楊建軍西裝革履，被眾人簇擁著，一副骨干精英的既視感，外人很難靠近。一年后在會場再次見到楊建軍，我就坐在他身后，他穿著洗舊的牛仔褲，藏藍色商務套頭衫，上臺介紹了新一代雙目VIO技術模塊，語速很快，說了很多專業性技術詞匯，像是一個還沒從技術課題中回過神來的技術宅，匆匆被拽到臺上進行解說。

零度智控楊建軍/圖 來源宇辰網

從CEO到CTO，是自我角色的轉變

我們都還記得去年年底的那場風波，2016年12月30日，零度智控(以下簡稱零度)一次性裁員134人，波及到工作兩年以上的老員工和管理層。原CTO調任董事會監事，一直兼任CTO的楊建軍重掌技術研發大權。

這場風波將零度送進了低谷期。

“直至今日我都認為，零度在戰略上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是戰術。”楊建軍很善談，說起過去的事情也是頭頭是道，顯然他對外界的評價早就分析過多次了，“知乎上所有的帖子我都看過，大家的評論我也全都看了，包括離職員工、行業內外的人，有很多客觀的評價和批評，也有誤解，我們也從中獲得了很多經驗。”

楊建軍認為，此前零度最大的策略上的失誤就是將公司的業務板塊壓在單一產品口袋無人機DOBBY上，在其它領域沒有充分的現金流，而對手還是消費級行業唯一的獨角獸。“雖然我們的多旋翼產品一直和大疆短兵相接、直接競爭，但我依舊欣賞崇拜大疆，認為這就是做企業應該有的樣子，這就是我想要的模式。”想必彼時的楊建軍徒有“既生瑜何生亮”的英雄末路之感。

其次在管理上，楊建軍坦然企業規模擴大后，人員急劇增加，管理半徑超出了能力范圍。“我沒有在公司任過職，更沒有在底層、中層呆過，導致管理經驗不足。”

楊建軍1981年出生，2002年畢業于清華電子工程系，畢業后進入二炮某研究所從事航天飛行器科研工作近十年，2009年正式注冊成立零度智控(北京)智能科技有限公司。

缺乏公司經驗管理經驗導致零度骨干和中層管理人員不夠。當楊建軍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他用了這樣的比喻：同樣是蛋白質的增加，有堅硬的骨架長的是肌肉，沒有則長的是脂肪。

這和安迪·格魯夫的觀點類似，格魯夫認為，在組織中，中層經理人肩負著承上啟下的關鍵責任，是組織的中流砥柱。在經歷戰略轉折點的過程中，老板總是最后一個得知真相的人，而處于中層管理崗位的人可能比整個公司和高層管理人員更早感覺到風向的變化。

零度因為中層管理崗位的不足，導致公司不能及時獲取行業變動的信息，一意孤行將寶壓在了一款競爭空間并不大的航拍娛樂機上，也未能及時在其它業務板塊突圍，甚至此前一度盈利的雙子星飛控宣布停產，讓零度在年關陷入了絕境。

從工業級復合翼無人機進行逆襲

如今再度重回媒體的視線，楊建軍看起來成熟了不少，也更務實起來。如何重拾零度的技術優勢，找準市場痛點，用新技術新產品搏擊長空，成為楊建軍這一年不斷驗證的工作。

如果采用百分制，楊建軍認為自己的管理能力在60-80分，“如果從長遠發展來說，我覺得自己對市場的判斷和把握有一定的能力，給自己打80分;如果以短期財務收益來判斷，那就是60分。”

所以，八十分的楊建軍認為，無人機作為會飛的人工智能，將成為城市基礎設施的重要組成部分，復合翼工業級無人機的應用將成為市場的剛需。但由于目前市場上并沒有技術過硬的產品，且出勤率普遍不高，真正的藍海還未被挖掘，行業無人機亟需一場實用化革命。

這就說回了零度的發展歷程，起初的前幾年零度主要是研發固定翼飛控及無人機，其YS09于2009年推出，因占領了國家測繪局推廣無人機產業化項目的絕大部分市場而名噪一時，還參與過釣魚島測繪等項目;2012年進入多旋翼領域，三年的時間研發了多款旋翼無人機及相關飛控、云臺、圖傳等配件產品，也曾一度進入植保領域，推出一款大載荷四旋翼農用無人機“守護者”。2016年，零度攜手高通，基于驍龍芯片推出智能無人機整體解決方案，并獲得高通參與投資的1.5億元B輪融資;繼而零度推出口袋無人機DOBBY，請來柳巖代言，盛極一時。

“現在我們將之前做過的兩大類型結合起來，產品線增加了復合翼(垂直起降固定翼)無人機，將在測繪、安防、邊防領域進行使用。”楊建軍說，從2017年3月份至今，零度已經完成六款復合翼無人機的整機生產，并開始在各應用場景中進行測試。

楊建軍也經常在微信朋友圈里曬一些飛機試飛的短視頻。“我之前在部隊第一次接觸無人機，接受的理念就是無人機要替代人類干臟活、累活、危險活。”而前段時間，西藏軍區邊防戰士梁昆煒在巡邏途中犧牲的新聞更是讓楊建軍堅定了實現這個理念的決心。

雖然市場上復合翼無人機的產品已經有多家在做，但是楊建軍認為，行業無人機無論是從應用層次還是技術水平都處于初級階段，用戶不理解無人機應該用于哪些場合，廠商技術能力達不到實用要求，除了測繪領域要求較低外，復合翼/固定翼無人機在安防、監測領域，交付用戶后的無人機出勤率幾乎為零。能把飛行器平臺與吊艙、云臺、通訊數據鏈高度集成的企業并沒有，無人機作為一款好用的工具還有一段路要走。面對市場，高集成度的產品更能占據技術制高點，并真正體現其實用價值，而水平良莠不齊導致飛行器的功能不能最大化。

零度雖然入局較晚，但過去的技術積累和配件產品的研發經驗此刻都顯出了優勢。軍人出身的楊建軍，既熟悉軍品又通曉民品，對飛控、吊艙、圖傳、視覺技術的每一單項技術都有深刻的理解：比如吊艙，多旋翼上的叫云臺，不適合固定翼的大過載和高速飛行，而適合固定翼的吊艙，市面上的供應商還在模仿軍品以手柄控制為主導，延續傻大笨粗的風格，而民品早已進化到用戶體驗更好的觸摸屏操作，而實際上軍品的內涵是具備簡單、穩定、在惡劣環境下的高可靠性，因此現有市面上的吊艙等配件供應商遠不能滿足民品實用化需求，急需貼近用戶的實用化革命。而飛控、圖傳、視覺技術、無人值守機場、保障條件，以及多架飛機配合持續任務的調度系統等等，莫不如是，來源于對大型軍用無人機的學習，但是又亟待貼近民用場景下的實用化革命。

因此以其對行業和技術的理解，楊建軍自負的認為，當前市場上的復合翼/固定翼無人機主要僅用于對技術要求較低的測繪領域，而如果說到應用于安防監測領域，市場上一個能滿足實用化需求的廠商都沒有。

楊建軍向記者展示了一系列產品的技術指標，如搭載10倍光學變焦小吊艙的電動飛翼式固定翼，全重僅7kg，卻能在海拔6000米的高度巡航75分鐘(低海拔地區更是達到了4小時續航)，保持著秒速25米的巡航速度，還能看清楚并鎖定跟蹤幾百米范圍內的車和人，活動半徑在30-50km，這些都是固定翼獨特的優勢，將在邊防巡查領域“替代人類干臟活累活危險活”。又如倒V尾長航時油動無人機，曾經在2010年代表國家測繪局造訪釣魚島，創造過25kg以下小型無人機續航30小時的記錄，目前改裝成垂直起降的復合翼后也能輕松達到8小時的續航，對于海洋、沙漠、森林、邊疆等大面積巡查有著極強的優勢。

楊建軍同時還展示了一些實際的應用視頻，如對于汽車等動態目標的追蹤，在吊艙牢牢鎖定目標的同時，復合翼無人機還能準確的配合視角，自動調整自己的飛行軌跡。“國外有一款無人機，懸賞10萬美金征集能成功躲避無人機追蹤的志愿者，讓其先駕車在沙漠里隨意跑上一個小時，然后無人機再出發搜索并引導地面人員追捕。”楊建軍笑言，“什么時候有哪款無人機廠商敢這樣懸賞征集，才能說明這款無人機在安防監測領域里成熟了。”

從低谷中爬起來，才最具威懾力

2016年年底到2017年3月，是楊建軍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公司在年關出現裁員風波，需要他站出來給一個解釋，而前面又是一片迷霧，看不清未來的方向，而心愛的女兒又生病急需手術。在新戰略未形成之前，楊建軍不能給家人和零度一個安穩的承諾，重壓之下，他自己也病了，燒心、反流和胸痛，被診斷為反流性食管炎，年后還做了個小手術。

所有的事情趕到一塊，讓楊建軍體會到了什么是絕境。

很顯然，零度錯過了戰略轉移的黃金時間。作為“舵手”，楊建軍未能及時覺察到公司的戰略轉折點，并及時采取戰略行動進行資源的再分配。

楊建軍竭力想擺脫困境。為了成功穿越死亡之谷，他第一件事就是要設想出零度未來的形象。不僅他自己要看到這個形象，還要把它展現給零度那些裁員風波中疲憊又迷惑的“幸存者”。楊建軍要做的，就是抓住零度的精髓，看準業務的焦點，清楚地為公司的未來下定義。

2017年6月20日凌晨，楊建軍在朋友圈發了這樣一句話：初心永在，大道維艱。重裝上陣，誓破樓蘭。

但是何為“初心”?楊建軍認為，“無人機要替代人類干臟活、累活、危險活”，零度的初心就是要在這個理念下做創新性的、有價值的東西，并且是別人覺得很難，暫時做不了的東西。簡而言之，楊建軍帶領下的零度，要做工業級無人機的“頭車”，引領技術、行業、趨勢的發展，而不是跟著別人屁股后面跑。

至此，經歷了戰略轉折后的零度，明確了未來的戰略目標，要將工業級復合翼/固定翼無人機做到在相關領域的真正實用。但過去的經驗教訓，讓楊建軍不會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單一業務中去。除了整機研發制造外，零度還有四個模塊的生產業務，三余度飛控、吊艙、數據鏈和VIO視覺模塊，其中前三個是基于過去成熟產品的技術升級，智能視覺模塊是零度最新推出的產品，楊建軍認為，無GPS模式下的精準懸停和自主巡航將是未來無人機的標配。

然而對新事物的察覺、想象和感知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對這一點，楊建軍心中有數，他依舊如過去一樣自信和堅定，或許只有跌到你從未經歷的谷底，才能再次站在你從未到達的高峰，這樣的人和企業才最具威懾力。

對于楊建軍，業內有很多褒貶不一的評價，總結下來就是技術上的天才彌補不了他在公司管理、用人方面的不足。楊建軍也知道自己過于自負，但也正是這種自負將他引向一種更強大的責任感，使他相信零度能夠華麗轉身，引領民用無人機走向新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