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4日,英國國際戰略研究所(IISS)網站發布了題為“Five challenges that NATO must overcome to stay relevant”的分析文章,作者是國防政策和戰略咨詢高級研究員法布里斯·波蒂埃。文章指出,在成立70周年之際,北約面臨著一些最艱巨的挑戰。對其采取無視或輕描淡寫的態度,可能會使這個聯盟落入無關緊要的地步。
盡管我們最近的歷史經歷了各種曲折,但北約已經成立70周年了。作為歐洲領土的捍衛者,反對修正主義的俄羅斯,它甚至發現了新的生命。未來幾天,預計會有許多關于這個以北約為基石、持久的跨大西洋聯盟的慶祝聲明。
然而,在聯盟展望未來時,它將如何應對已經出現的一些最重要的轉變和威脅?以下是北約要想在其成立百年時保持同樣的活力,需要應對的一些最重大的挑戰。
不斷變化的歐洲防務
歐洲終于意識到認真對待防務的必要性。經過數十年的削減,所有成員國的國防預算都在上升。然而,由于冷戰期間依賴美國的假定,對防務30多年的忽視在短短幾年內無法得到扭轉。
德國(一個因GDP規模龐大而能真正左右歐洲防務的國家)仍遠遠落后于其支出承諾,這就是一個例子。但歐洲無疑正在恢復防務能力。歐盟委員會已承諾提供數十億歐元來幫助提升這類能力。
法國正在推進新的歐洲防務和安全條約,并采取更多的措施來強化歐洲的運行機制。未來幾年,問題不在于歐洲人是否做得更多,而是他們做些什么。每一個新的公告或倡議背后隱藏著不同的愿景:聯邦主義者支持將歐盟框架下的全面一體化防務作為前進的唯一途徑;大西洋主義者仍然認為北約是提出歐洲防務倡議的唯一場所;而更多繞過集體架構的政府間措施是在特設聯盟中發揮作用。
歐洲防務通常最終被拉向不同的方向,導致其能力低于其各部分的總和。北約需要注意不要阻礙歐洲的倡議,這些倡議最終會帶來更多的資源和能力,但在這個過程中要避免使其空洞化。
如果歐洲成員國開始考慮某些形式的集體防務保證,那么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其泛歐文章中提到了北約的一條紅線。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它無疑將觸及北約的核心使命,并要求對其任務進行更根本的重新調整。
新的安保藝術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北約通過恢復其最初的使命——確保歐洲的領土防御獲得了新的生命。自2014年俄羅斯對烏克蘭開戰以來所采取的威懾措施在幾年前是不可想象的。然而矛盾的是,北約正在采取傳統措施應對俄羅斯的非傳統戰法。
的確,對于烏克蘭、格魯吉亞甚至敘利亞等脆弱國家,俄羅斯不會回避展示其軍事力量,但它較少采用傳統手段,通常是以所謂的“混合”措施來對抗北約盟國。其中包括使用化學等級的武器進行有針對性的暗殺、網絡攻擊、虛假信息和選舉干預,以及在波羅的海和北大西洋地區的軍力展示。
雖然俄羅斯依靠其“數字”戰法,北約仍堅持一系列大致相同的作法:規劃、指揮結構、部隊部署,并且往往多半是長期談判。索爾茲伯里襲擊事件之后,北約的反應證明了該聯盟在應對非常規襲擊方面遇到了困難。
事實上,歐盟在這種不同尋常的情況下更有能力成為第一應對者,但它往往缺乏強有力的授權。因此,北約的困境是:當威脅跨越軍事和民用領域時,它怎么成為一個可靠的集體防御組織?北約和歐盟之間更緊密的協調令人鼓舞,但很少有人相信,面對重大緊急情況,這兩個組織可以有效協調一系列強有力的反應。
戰略不穩定的新時代
戰略窘迫不僅來自非傳統威脅,還來自高度復雜威脅的擴大。首先是俄羅斯脫離“中導條約”,歐洲存在新導彈競賽的風險,該條約迄今為止一直使陸基巡航導彈遠離歐洲領土。除了試圖找到一個共同立場,北約可以做的事情很少,只能坐觀其領土上可能發生的日益尖端的軍備競賽。
太空也在成為一個競爭日益激烈的領域,無論是新的私人運營商,還是各國都在展示自己的技術力量。如果中國2007年的反衛星測試對許多人來說是一個警鐘,最近印度類似的測試證實了一個新的現實:太空正迅速成為全球和地區大國昭示其軍事野心的領域。如果北約將衛星和太空能力主要用于偵察,那么它就只是一個客戶而不是完全成熟的玩家。歐盟在太空中發揮更大的作用,也面臨著歐洲空間部門高度分散的問題,目前歐洲衛星財團的數量不下7個。北約可能到了將太空視為一個不斷增長的作戰領域的時候,并設計出一個更清晰的態勢,因為它與網絡的關系越來越密切。
中國因素
雖然北約最終試圖牢牢制像俄羅斯這樣的國家政權,但另一個國家,即中國,卻出現了一種更復雜的新威脅。奧巴馬政府所謂的“亞洲再平衡”戰略,引發了歐洲盟國當時就中國對北約意味著什么的深刻反省。在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之后,當北約的重點更接近本土時,這一切都被擱置了。
但就如我(本文作者)當時對北約總部發出的警告,如果北約不去亞太地區,該地區將會來到北約。在全能的中國最高領導人的領導下,最近幾年的發展情況只能證實了這一點。中國至少在3個層面上現已成為北約的一個重要問號:其在印度太平洋地區不斷擴大的軍事態勢,以及在非洲和中東更加自信的存在;其經濟和技術足跡威脅到歐洲自己的工業和技術基礎;華盛頓與北京之間的競爭越來越激烈,歐洲卷入了兩者之間。
除了積極介入印度太平洋地區的少數盟國的努力之外,北約對華態度僅限于低調對話和表達一些對南海島嶼特征軍事化的擔憂。與日本或澳大利亞等志同道合的伙伴密切合作,可能是更好地管理中國因素的有效途徑。
特朗普對美歐關系的影響
但北約面臨的最大挑戰是它的核心——確保美國保持參與。在特朗普總統開始上演他與聯盟愛恨交織的戲劇之前,美國和歐洲之間的關系已經開始轉變。緊張狀況超越了政治取向或領導風格,并且表達了更為深刻的東西:美國公眾越來越不愿意將美國的權力擴展到國外,甚至更多地將美歐結盟視為過去的遺留物。
對于華盛頓來說,歐洲是最親密的志同道合的國家群體之一,但情感聯系的變化與美國人口結構的變化一樣。人們可以指責或否認這種長期趨勢,但北約必須弄清楚如何重塑美國和歐洲之間的伙伴關系,而現在美國只是以交易的方式看待它,而歐洲則沉迷于反美姿態。
上述五大挑戰是令人生畏的長期轉變,北約傳統的工具箱幾乎沒有用處。對其采取無視或輕描淡寫的態度,可能會使這個聯盟落入無關緊要的地步。
最終,北約的長期健康狀況將取決于未來的美國和歐洲領導人能否達成新伙伴關系的條約。但這只有在特朗普風暴過去之后才能實現。在70周年之際,北約聯盟還沒有解決一些最大的挑戰。